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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(第3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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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水有毛病,差点把我噎死。昨天夜里我跟你说过有什么东西跳上身来要掐死我,可你说是我在做梦。”

“说不定你是让女巫附体了,心肝,我看看出去时能不能找到点芥子籽。不过我一定把大夫带回来。”

甜点心没有表示反对,珍妮便匆匆走了。对她来说,甜点心的病比暴风雨还要可怕。等她一走远,甜点心就起来把水桶里的水倒掉,把桶洗干净。然后他挣扎着走到灌溉泵前打满一桶水。他并不是谴责珍妮心怀恶意,而是认为她太不注意。她应该想到水桶像别的东西一样需要常常洗。等她回来他要好好对她说道说道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?他发现自己非常气愤。他慢慢把水桶放在桌子上,坐下来先歇口气再喝水。

终于他舀起一杯水,又清凉又好。仔细一想,他从昨天起就没有喝过水。他就需要喝点水,然后就会有胃口吃豆子了。他发现自己十分想喝水,于是便仰起脖子很快把杯子举到唇边。但魔鬼比他更快,要窒息他,很快地杀死他。把水从嘴里吐掉就好多了。他又一次摊开身子躺在床上,全身发抖,直到珍妮和大夫来到。这位白人大夫在这一带很久了,已经成了沼泽地带的一个部分,会用干活的人的语言给工人讲故事。他迅速走进屋子,帽子扣在后脑勺的左边。

“嗨,甜点心,你到底怎么啦?”

“我要知道就好啦,西门斯大夫,不过我可真是病了。”

“好啦,甜点心,没有一夸脱好酒治不了的病。你最近没喝上中意的酒吧,嗯?”他起劲地在甜点心背上拍了一巴掌,甜点心觉得自己应该报以微笑,他使劲想笑,但很困难。大夫打开提包开始看病。

“你气色是不怎么好,甜点心。你发烧,脉搏不太正常。你近来干了些什么?”

“就是干活,玩玩,没干别的,大夫,不过好像水和我作对似的。”

“水?怎么回事?”

“胃里一点水也存不住。”

“还有呢?”

珍妮关切地走到床边。

“大夫,甜点心没把什么都告诉你。我们在这儿遇上了那场飓风,甜点心在水里游了好久,还托着我,又在暴风雨里走了那么多路,一口气都没歇又回来把我从水里救出来,还和那只大老狗搏斗,狗咬了他的脸。他劳累过头了。我早就觉得他要生病。”

“你是说狗咬他了?”

“啊,咬得不重,大夫,两三天就长好了。”甜点心不耐烦地说,“反正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,这回是另外的病,大夫。我估计水还是不干净,肯定会这样的,水里泡过那么多死人,好长时间都会不适于饮用。反正我是这么估计的。”

“好吧,甜点心,我会派人给你送点药来,并且告诉珍妮怎么照料你。总之,我要你在我再来之前自己一个人睡,别让珍妮和你一床睡,听见了吗?珍妮,出来和我上车子这儿来,我要给甜点心点药丸让他马上就吃。”

在屋外他在提包里摸索着,给了珍妮一个小瓶子,里面有几粒小药丸。

“每个钟头给他吃一粒,好让他安静,珍妮,在他哽噎窒息发作的时候别靠近他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他发作过,大夫?我出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。”

“珍妮,我相信咬你丈夫的是一条疯狗,已经来不及弄到那只狗的头了,但症状都在那儿,过了这么长的时间,情况很糟。刚被咬时打上几针立刻就能把他治好。”

“你是说他会死是吗,大夫?”

“肯定会死的,不过最糟的是死前他会极其痛苦。”

“大夫,我爱他爱得要命,告诉我该怎么办,不管什么我都会去做的。”

“你能做的惟一的事,珍妮,就是把他送到县医院去,在那里他们可以把他捆住照护他。”

“可是他根本不愿意去医院,他会以为我烦了,不想照顾他了,上帝知道我不会烦他的。我们把甜点心捆起来,好像他是条疯狗似的,我受不了。”

“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,珍妮,他几乎不可能脱离危险,还多半会咬伤别的人,特别是你,那样你就会像他现在这样了。这很危险。”

“大夫,他这病就没有办法治了吗?我们在奥兰多的银行里有的是钱,大夫,你能不能用什么特别的法子救救他,我不在乎要花多少钱,可是求你救救他,大夫。”

“我尽力吧。我马上往棕榈海滩打电话,去要三个星期前他就该打的血清,我一定尽一切力量来救他,珍妮。不过看来太晚了,在他这样的情况下没法吞咽水,你知道,还有别的方面,很可怕。”

珍妮在外面摸索了一阵,尽量想觉得事情不是这样。要是看不见他脸上的病容,她就可以假想一切都不是事实。唉,她想道,那条眼睛里冒出仇恨的大老狗终究还是要了她的命。她真希望当时手从牛尾巴上滑下,立时淹死就得了。但是通过要甜点心的命来杀死她,这实在是太让人无法忍受了。甜点心,这位夕阳的儿子,为了爱她而不得不死去。她久久地凝视着天空,在遥远的蓝天深处是上帝,他是否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?他一定注意到了,因为他知晓一切。这样对待她和甜点心是不是他的本意?这是她无法对抗的东西,她只能痛楚地等待。也许这是一场大玩笑,而当上帝看到已经走得够远了的时候会给她一个暗示的。她使劲在天上寻找可能的暗示。也许是白昼出现的一颗星,也许是太阳的怒吼,甚至就是一阵闷雷。她举起双手绝望地祈求了片刻。这并不完全是恳求,而是在询问。天空仍是冷酷的样子,而且很平静,因此她走进了屋子。上帝不会把心里想做的事全做完的。

甜点心闭着眼睛躺在那儿,珍妮希望他睡着了。他并没有睡着。恐惧抓住了他。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,使他脑子里像着了火,并用钢铁的手指紧攥着他的喉咙?它是从什么地方来的,又为什么老在他的周围不走?他希望在珍妮注意到什么之前这一切能够结束。他想再试着喝水,但他不愿让她看到他的失败。等她一离开厨房他就要走到水桶跟前,不等任何东西有时间阻止他就很快把水喝下。不到万不得已,没有必要让珍妮担心。他听见她清炉子,看到她走出后门去倒炉灰。他立刻一下子跳到水桶前,可是这一回光是看见水就够了,等她进来时他已痛苦地倒在厨房地上。她拍着他,安慰他,把他弄回到床上。她下决心去问棕榈海滩那药的事,也许她能找到一个人专门开车去取一趟。

“觉得好一些吗,甜点心,乖宝贝?”

“嗯哈,好一点。”

“那好,我想用耙子把前院耙干净,那帮男人吐了一院子的甘蔗渣和花生壳,我不想让大夫再来的时候看到还是老样子。”

“别去太久,珍妮,生病的时候不愿意一个人呆着。”

她以最快的速度沿街向城里跑去,半路上碰见湿到底和多克里向她走来。

“你好,珍妮,甜点心怎么样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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