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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中窥今世(第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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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晏虽看似弱不胜衣,身量倒比容璟这具躯体要高上一些。

他鸦羽似的眼睫轻垂了一瞬,那双眼中的涟漪又荡开,是轻快愉悦的笑意。

容璟却似全然愣怔在了那里,他下意识地推拒,极快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畔,这才反应过来,剑眉微蹙,强作镇定地低低斥了一声:“你——别乱来!”

但到底被人听出了几分心虚的意味。

我有什么可心虚的?明明是他——他近乎悲愤地想,心底却像被蜻蜓点水般一触,看似平静,实则叠成了万千水纹,久久不曾散去。

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炸裂开来,容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。

李晏乱发披散着,适才遮掩了唇角的一点寒芒,这时看来,他的唇齿间原是噙着一根极细极短的银针,在绛唇间幽沉又刺目,一吻落过来时,微不可察地,在他唇上刺破了细微的伤口。

他却不觉得疼,许是涂抹了什么麻药之类的。

经由唇珠,灼热漫上了脸颊,继而涌上脑海,让他一时迷惘。

容璟的意识漫上昏沉,仿若溺水之人,眼前珠光模糊成流淌的浅淡银河。

李晏双手自革带的桎梏里脱出,含笑扶了他一把,如许亲近而暧昧。

黑暗袭来前,容璟恰落入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,察觉到自己是跌入了那人怀里,他恨恨地咬了唇齿,极微极密的痛感迟迟才传来,一切感觉都被冲得迟钝。

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之上,他初来乍到,仗了先知的优势,却失手在地利之中,哪怕对手是梁文皇,依旧是那么的——令人心有不甘,怅恨难平。

他徒劳地试图睁开眼睛,却抗拒不过四肢百骸漫上的倦意。

李晏抱着他顺势坐于地上,轻笑着俯下了身来,拭去他唇上的细小血珠。

在这地宫之中,其上的人间也成了藏着雷霆的苍穹,他阖眼听了半刻动静,估量着殿前流过的血和折损的兵刃,再睁开眼睛来,却是无悲无喜,冷定得无情。

……

垂拱殿往前是大庆殿,本是大朝会之处,这一道起落石阶之路,此时已被血色染透。

随着陆景起事的士兵,手中握着的横刀刀柄被血堆积得滑腻不堪,亦有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,被模糊成一片的视野里,他看到白衣的帝王提着剑自垂拱殿走出。

垂拱殿作为君王朝会前的休憩,及素日理政时而用,陆景坐上大将军之位的这五年,每每朝会时的大庆殿,李氏的小皇帝也不过是个隐在毓珠之后的摆设。

真正的权柄在前朝的政事堂,垂拱殿倒还留着,给朝会前无所事事的小皇帝一个玩乐的地方。

平常里面无一奏章文书,据说小皇帝迷上了木匠营生,甚至堆满了绳墨木屑。

而此时,李晏着白衣常服,踏着血河从垂拱殿而出,在两处宫殿连接的廊道里,一步步走向昭示着皇权的巍峨大庆殿,血色溅上了他的鞋面,甚至污了他的衣摆。

道旁已有人俯身了下去,谁也不敢只把他当作空有容色的傀儡皇帝。

士兵牙齿咯吱作响,他死死地盯着白衣人手中血色的横刀,那被血掩盖黯淡了的金色他永远不会认错——那是陆景大将军的金错刀!

被视为陆景滔天权柄象征的金错刀,轻飘飘地提在小皇帝的手中。

刀上血色犹然,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。

人心的溃散,轰然倒塌也只是在一瞬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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